12月1日，在德國北部沃爾夫斯堡的大眾集團內，正上演著一出商界的“內部大選”。這一次在風暴之中的，是大眾集團首席執行官，赫伯特·迪斯。

距離7月1日，集團正式宣布時任大眾品牌COO布蘭德斯塔特接管大眾品牌，不到6個月的時間內，迪斯又一次站在了董事會的對面。據路透社報道，大眾集團執行委員會將于周二（12月1日）召開集體會議，討論迪斯是否將在其現有的合同上進行延期。

而這一次的談判結果對于迪斯而言，影響則要重大很多，這或許將決定著他是否還能繼續以“大眾集團”作為自己身份介紹的開場白。

赫伯特·迪斯

迪斯的抗爭

對于公眾人物而言，什么言論也不如一條“內幕”的流量高。11月29日，迪斯就在linkedIn上，親自為廣大“吃瓜群眾”奉獻了這樣一篇包含著大量“抱怨”和“無奈”情緒的文章。

“大眾汽車集團非常復雜，并且股東的利益存在部分分歧。管理層在進行內部競爭，在急劇變化的時期，規模和歷史可能會成為更大的負擔。”對于這些無力解決，卻又一直成為困擾的問題，迪斯直言不諱，“將這艘油輪成功帶入未來，是我職業生涯中最大的挑戰。盡管今天取得了部分成功，但我的目的是要讓這家巨型公司及其所有利益相關者，重新思考并爭取新技能。其中很多結構都是復雜的，小組中有不同的利益和政治議程，這使得原本就已經很大的項目變得更加耗時和復雜。”

正如迪斯所言，作為一家巨型汽車集團的領導者，在市場正處于巨大變革的當下，他做的已經相當成功了。

自他接手以來，大眾集團以可見的速度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，畢竟此前誰也不會想到，生產出了甲殼蟲和高爾夫的大眾，竟然會成為當下傳統車企中，最為激進的電動汽車制造商，甚至可以從中取得利潤。不僅如此，通過近兩年迪斯的努力，此前“排放門”丑聞為大眾帶來的陰影也在逐漸消除。

如果繼續這樣下去，按照合同規定，迪斯至少能夠在這個位置上坐到2023年4月，屆時已經65歲的他，或許也將為自己的職業生涯，迎來一個非常圓滿的結局。

但他想要的，顯然不止于此，他要讓這家公司從里到外都能發生根本性的變化，這其中也包括管理層的人員安排。據透露，大眾集團首席財務官Frank Witter將于2021年退休，而迪斯希望現任奧迪財務部門負責人的Arno Antlitz，能夠在明年接替這一職務。但這卻遭到了勞工委員會主席的阻礙——Arno Antlitz在擔任大眾品牌財務負責人期間，曾與委員會反復發生沖突，因此作為主席的Bernd Osterloh，果斷拒絕了迪斯的決定。

不難想象，在大眾集團內部，這場權力風暴已經從“暗流涌動”演變為了“針鋒相對”，甚至于上周五（11月27日），在勞工委員會成立75周年的慶祝儀式上，身為集團首席執行官的迪斯，并沒有被邀請參加。

不過，迪斯卻沒有放棄地在致辭中留下了兩句頗具“警告”意義的話：提高效率是必須的，風險不能因為公司的持續存在而被低估，在大眾汽車，我們還有一些工作要做。

因此，為了確認監事會對自己的支持程度，這個至少要在2022年4月份召開的會議，迪斯急迫地將其挪到了今天。

內憂外困的大眾

在迪斯接受訪問的另一篇文章中，我們可以看到，“對抗”成為了他在大眾工作五年來，最常干的事情。

“我上任時，想要堅定地改變公司的文化，從而改變傳統的‘大眾體系’，使公司變得更加敏捷和現代。”迪斯認為他和他的同事在很多地方已經成功做到了這一點，“但在某些地方，尤其是在我們的公司總部，沃爾夫斯堡，還沒有。”

他頗有深意的表示，在大眾公司工作了五年之后，他開始質疑自己的管理風格，甚至很快將適應“沃爾夫斯堡”。“這就是為什么，熟悉沃爾夫斯堡的，經驗豐富的經理們現在要承擔更多的責任，因為他們知道，不進行對抗，會獲得更多的認同，而這通常代表著更好的結果。”

作為改革堅定的擁躉者，迪斯上任以來一系列的產品計劃和銷量目標，確實讓人們感到煥然一新。以中國市場為例，兩個月前，大眾中國剛剛宣布，計劃在2020年到2024年期間，與上汽大眾、一汽-大眾，和江淮大眾共同投資150億歐元用于電動車領域，同時于2025年之前，實現15款新能源車型的本土化生產，將電動車型在集團產品組合中的比例提升至35%，而屆時，大眾也計劃將向中國消費者交付150萬輛新能源汽車。

迪斯的決心已經無需多言，但站在這個位置，他所受到的阻力或許也同樣是常人所無法體會的。集團上一任CEO穆勒就是最好的證明。

2018年4月，穆勒提前2年，卸任了大眾集團CEO的職位。而讓他離開的，正是來自內部的阻力。據透露，在德國最高法院給出了“禁油令”的時間表后，穆勒表現得十分焦慮，為了能夠搶先完成轉變，他希望對大眾集團的業務板塊進行快速調整。但這也遭到了集團內部眾多利益相關者的不滿，他們以穆勒缺乏戰略高度的理由，提前結束了他的任期。

而眼下，迪斯所面臨的一切，與穆勒如出一轍。但比此前更為糟糕的是，在過去的這兩年，外部市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——特斯拉已經從幼苗成長為了參天大樹，市值早已突破5000億美元，比大眾集團的五倍還要多，而在他的引領下，一眾新舊品牌也紛紛開啟了電動化改革。如果說兩年前的大眾還有幾分勝算，那么在如今的市場中，大眾電動車的競爭力也受到了越來越多的威脅。

不過，比起那些，或許人們更擔心的，是眼下那些即將到來的時間點。比如，2022年底前，大眾是否能在全球擁有16個用于生產電動汽車的工廠；2023年，其100萬輛電動汽車的生產計劃能否如約完成；而2025年之前，大眾集團是否還能為電動化布局投入330億歐元……

而就在迪斯面臨被選擇的當天，大眾入門級電動車ID.1和ID.2最早將于2023年推出的消息也被傳出，但倘若今天過后，穆勒的故事又一次上演，那么ID.系列的命運如何，或許也如同大眾一樣，將被再次被畫上一個問號。

而迪斯之后，又有誰能帶領這艘大船沖破面前那座傳統的巨山，也依然會成為大眾，以及所有傳統巨頭們，需要考慮的問題。只是希望到那時，市場還能如同今天一樣，留給他們一絲機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