編者按：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“出行一客”（ID:carcaijing），作者：施智梁團隊，未來汽車日報經授權發(fā)布。

百年車企為何會突然入股一家沒有生產出一輛車的創(chuàng)業(yè)車企？

 近日，通用汽車（NYSE：GM）宣布將以20億美元購入氫燃料重型卡車制造商尼古拉（Nikola，NASDAQ:NKLA）11%的股份，可提名一位董事會成員，并將在2022年前生產其氫燃料電池電動皮卡Badger。消息一出后，尼古拉股價飆升，盤前交易中上漲大約45%，通用汽車股價也上漲近9%。 

“與尼古拉的戰(zhàn)略合作使Ultium電池系統(tǒng)和Hydrotec氫燃料電池系統(tǒng)實現(xiàn)更廣泛的落地應用，這將降低電池和氫燃料電池的成本，提升盈利能力。”通用汽車董事長兼CEO瑪麗·博拉（Mary Barra）如此解釋。

通用汽車董事長兼首席執(zhí)行官瑪麗·博拉女士

據(jù)通用中國人士透露，與尼古拉合作是通用長期提倡的“開放式創(chuàng)新”的一次實踐，“通用研發(fā)的技術可以通過輸出給別的公司，從而提高規(guī)模經濟效應和創(chuàng)新影響力。” 

氫燃料電池汽車不是一個新鮮的概念。1966年，通用汽車就推出了全球第一款燃料電池汽車，但由于當時燃料電池和儲氫系統(tǒng)體積過大并未實際量產。五十多年過去了，通用依然沒有推出一款實現(xiàn)量產的氫燃料電池汽車。

與此同時，尼古拉僅憑著氫燃料卡車的概念，在6月以120億美元估值借殼上市，三天后股價翻番，短短五年發(fā)展成零排放重型卡車和氫基礎設施的全球領導者。

通用汽車正急于擺脫傳統(tǒng)、舊事物、難以轉型的標簽。

不同于常規(guī)思路中老牌傳統(tǒng)制造商為初創(chuàng)公司提供背書，這一次，是尼古拉為通用樹立信譽，讓投資者看到通用在電動車領域的影響力。

這次合作是對通用新能源技術的一次驗證，也將再次引燃對通用發(fā)展路徑的熱烈討論——8月，僅僅是因為市場傳言將剝離其電動車業(yè)務，通用股價升至近三個月來最高水平。

通用在新能源領域更加頻繁的動作，和瑪麗·博拉“沒有什么是不可能”的回應，將在華爾街引發(fā)無限的遐想。

新貴尼古拉的前世今生

對大部分人來說，尼古拉這家公司的名稱有些陌生，盡管其命名和特斯拉起于一處：尼古拉（Nikola）和特斯拉（Tesla）合起來，是著名物理學家尼古拉·特斯拉的全名。

這家僅僅成立了五年、以開發(fā)氫燃料電池和電池為動力的新能源重型卡車的初創(chuàng)公司，已成為華爾街的明星企業(yè)。

6月，尼古拉與納斯達克上市的特殊目的并購公司VectoIQ Acquisition Corp.（NASDAQ:VTIQ）完成并購，以120億美元的估值借殼上市，成為全球“氫能重卡第一股”。上市后三天股價翻番，市值高達263億美元。 

“特殊目的的并購公司（SPAC）”全稱為 Special Purpose Acquisition Company，也叫作空白支票公司，通常沒有運營資產或業(yè)務，但承諾用首次公開募股（IPO）籌集的資金去收購某家企業(yè)。相比 IPO 上市或直接上市，SPAC 可以省略許多步驟，比如沒有“鎖定期”（即早期就可以把股票賣掉），最快可以在幾周內上市。

合并說明書顯示，尼古拉將獲得超過7億美元的資金，其中包括2.3億美元的VectoIQ現(xiàn)金和5.25億美元的私募股權（PE）融資，VectoIQ的股東將持有價值33億美元的尼古拉不到20%的股份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VectoIQ的發(fā)起人史蒂夫?吉爾斯基（Steve Girsky）曾擔任通用汽車的副董事長。是否牽線搭橋暫不可知，但3個月后，通用汽車宣布收購電動卡車制造商Nikola 11%的股份，并將在2022年前生產其氫燃料電池電動皮卡Badger。

以“尼古拉”命名，創(chuàng)始人特雷弗·米爾頓（Trevor Milton）在新能源車領域的野心已顯露無疑，但近年來燃料電池在純電電池的競爭中并不占優(yōu)勢，尤其是乘用車領域。馬斯克曾評論燃料電池為“令人驚異的愚蠢”的技術——這并非毫無理由，制氫、運輸和保存的成本高昂，加氫站網絡的缺失，讓氫能源車長續(xù)航、負載大、加氫時間短的優(yōu)勢暗淡無光。

尼古拉給出的解決方法是打造氫能生產供應閉環(huán)。

“讓加氫和加油一樣方便”，像特斯拉的充電站一樣，尼古拉勵志將加氫站鋪遍美國。2018年，尼古拉與挪威加氫站供應商Nel合作，計劃沿車隊行駛路線在公路邊建立加氫站進行補給。據(jù)規(guī)劃，加氫站供應商Nel將承擔截至2028年在美國建立多達700座加氫站的任務。

此外，尼古拉還引入韓國太陽能電池板制造巨頭Hanwha，計劃將其與Nel結合形成以太陽能發(fā)電制氫、儲氫、加氫的供氫閉環(huán)，解決氫燃料重卡車隊的供給問題。

暫且不論建700座加氫站要耗費的巨額資金和時間，尼古拉嘗試解決氫燃料的成本問題，而從投資者的熱情來看，這套方案接受度并不低。 

而在技術研發(fā)、生產和銷售領域，尼古拉新穎的商業(yè)模式，為其再添明星光環(huán)：與頂級供應商在資金和技術的雙重合作，以及“以租代售”的銷售模式。

2017年，尼古拉與博世合作，博世除了戰(zhàn)略供應還參與燃料電池動力系統(tǒng)的開發(fā)。B輪，尼古拉引入WABCO，供商用車安全技術服務，也加入了針對電動商用車的技術研發(fā)。2019年，CNH工業(yè)以2.5億美元領投D輪融資，提供包括產品開發(fā)、制造工程和旗下商用車依維柯在歐洲的銷售渠道。

不同于特斯拉將技術研發(fā)作為核心、以生產拉動銷售的模式，尼古拉更像一個技術和資金的集合體，在氫能源產業(yè)里搭建起平臺，每個環(huán)節(jié)的參與者都能在這個平臺里發(fā)揮作用。

與通用的合作，則是尼古拉在整合路線的又一成果——這一次，解決的不僅僅是技術和資金，更解決了生產問題。這家至今沒有實現(xiàn)量產、工廠建設第一階段還未完成的初創(chuàng)公司，試圖借通用的跳板，從概念落地為實體。

米爾頓在聲明中表示，與通用的合作，尼古拉將獲得汽車制造方面的深厚專業(yè)知識和世界一流的工程設計，收獲投資者的信心，并節(jié)省40億美元的電池和動力系統(tǒng)成本，以及超過10億美元的工程和驗證成本。

兩家公司均表示,氫燃料電池電動皮卡Badger將在2022年投入生產,將由尼古拉負責出售和推銷,但目前沒有確定將由哪家通用工廠建造。米爾頓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：“不建新工廠可以為我們節(jié)省數(shù)十億美元，建設工廠曾經是我們最擔憂的事情，但現(xiàn)在我們能生產了。”

最主要是獲得信用背書

通用汽車預期，這筆價值20億美元的投入，將換來在股票價值、電池及燃料電池供應、產品開發(fā)制造等方面超過40億美元的利益。 

合作的一個核心是，通用將為尼古拉的卡車供應電池及燃料電池——這不僅會帶來直接收入，降低研發(fā)成本；更讓這家老牌制造商得到了明星科技公司的信用背書，證明自身的技術實力。 

通過與尼古拉的合作，通用汽車的Ultium電池系統(tǒng)和Hydrotec氫燃料電池系統(tǒng)都得以實現(xiàn)更廣泛的落地應用。比如氫燃料電池技術可以拓展到尼古拉7/8類半掛式卡車市場，這是通用氫燃料電池技術的首次大范圍商業(yè)使用，通過將氧氣與車載儲罐中的氫混合，產生電能。

“這確實證實了我們技術的價值。”通用汽車董事長兼CEO瑪麗·博拉（Mary Barra）表示，“我們正在多個主要電動車細分市場上擴大規(guī)模，以降低電池和氫燃料電池的成本，提升盈利能力。”

研發(fā)電池等新興技術十分昂貴，通用亟需與第三方合作來擴大規(guī)模、降低成本。此前通用在今年三月份發(fā)布Ultium電池和新一代全球電動車平臺的時候就已特別指出：未來可授權電池應用于第三方產品。

邏輯類似的是，在宣布與尼古拉合作的前幾天，通用剛剛宣布與本田達成聯(lián)盟，基于通用的電池和平臺，聯(lián)合開發(fā)兩款全新本田純電動車型。 

“通用汽車表明，其可以成為關鍵技術的供應商。”加拿大皇家銀行資本市場分析師Joseph Spak認為，通用汽車的電動汽車戰(zhàn)略使該公司朝著更像是一家汽車供應商的方向發(fā)展，而且汽車供應商的市盈率通常更高一些。

但有通用中國人士告訴出行一客（ID：carcaijing）：“你見過有哪個供應商入股整車廠的嗎？”該人士補充道，這個合作是通用一直以來提倡的開放式創(chuàng)新的很好例子，通用研發(fā)的技術可以通過輸出給別的公司，從而提高規(guī)模經濟效應和創(chuàng)新影響力。

對于通用來說，更寶貴的收益是看不見的信用背書。彭博新聞社專欄作家Brooke Sutherland評價道，Nikola的品牌和知名度為通用汽車的電動汽車抱負提供了寶貴的信譽，“可以說，來自底特律的112歲的巨頭是更需要這種伙伴關系的人，畢竟在投資者眼中，像通用汽車這樣的制造商幾乎不可能在數(shù)字時代重塑自己的品牌。”

合作的另一個核心是，通用汽車將為尼古拉生產包括Badger、Nikola Tre、Nikola One、Nikola Two和NZT在內的系列產品。 

這次合作讓通用有機會進入長途卡車市場，這是底特律巨頭此前尚未涉足的領域。瑪麗·博拉說：“這對我們而言是一個寬廣的增長機會。”

作為額外收益，通用汽車還可以從尼古拉皮卡的銷售中獲得零排放汽車積分——不過鑒于兩年后才開始生產，這一收益的見效還為時尚早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通用將以等值非現(xiàn)金資產投資獲得尼古拉新發(fā)行的20億美元普通股。“這筆交易對通用汽車來說非常好，因為不需要任何前期現(xiàn)金支出，還能帶來幾十億美金的收益。”摩根大通分析師Ryan Brinkman評價道。

當然，通用獲得的機會和回報還需時間檢驗。

9月10日，沽空機構Hindenburg Research發(fā)表了關于尼古拉的報告，稱其從未研發(fā)出氫燃料技術，偽造大量訂單只為套現(xiàn)：“通過幾十次徹頭徹尾的謊言，與一些最大的傳統(tǒng)汽車公司合作，我們認為是因為傳統(tǒng)汽車公司急于追趕特斯拉在電動車市場的領導地位所致。”

當?shù)貢r間周四美股收盤時，尼古拉股價下跌11.33%，報收于37.57美元，公司市值縮水至142.38億美元。

對此，米爾頓回應稱將撰寫一篇文章駁回這些指控，且已聘請一家律師事務所對Hindenburg言論做法律評估。通用發(fā)言人則在聲明中表示：“通用汽車的立場沒有改變，我們對共同創(chuàng)造的價值充滿信心。” 

新業(yè)務會否拆分上市，引華爾街遐想

在宣布這一消息之前，華爾街一直在炒作通用汽車分拆電動汽車業(yè)務。這筆交易無疑讓外界更有機會相信，通用的電動車業(yè)務可能成為獨立公司。 

一個月前，德意志銀行分析師Emmanuel Rosner發(fā)布了一份報告，呼吁通用汽車剝離其電動汽車業(yè)務，分拆后的業(yè)務價值至少在150億至200億美元之間，甚至可能高達1000億美元，是通用汽車當前市值的兩倍——資本市場對于電動汽車公司的追捧遠遠大于通用這種傳統(tǒng)制造商，比如特斯拉和尼古拉都有極高估值，由此拆分有利于釋放價值。

如果拆分，按照Emmanuel Rosner的計算，達到1000億美元的估值并不難：如果在2025年之前，通用按照每輛4萬美元的價格賣出50萬輛電動汽車（這只是通用既定銷量目標的一半），這意味著營收200億美元。按照市值是營收7倍的一般標準來算，這家新公司的市值就能沖到960億美元。

對此，瑪麗·博拉回應道：“什么都可以談（Nothing is oFF the table）。通用愿意研究并評估那些能推動長期股東價值的任何選項。”資本市場迅速反應，通用汽車股價應聲大漲，升至三個月以來的最高水平。

與尼古拉的交易大大提振了市場對于通用拆分電動汽車業(yè)務的信心。Brooke Sutherland認為，交易已經顯示出通用這項業(yè)務的一些好處，同時又不必為真正剝離業(yè)務和獨立經營而煩惱，因此，日后如果合作關系不斷加深發(fā)展也并不讓人意外。

“這樁交易證明，通用的價值被大大低估了，”摩根士丹利分析師Adam Jones的看法類似，他認為通用每個單一業(yè)務機械相加的總和大于公司整體當前的價值，通用其實有很多方法可以走向成功。

瑪麗·博拉在接受外媒采訪時也釋放了積極信號：“與尼古拉達成的協(xié)議僅僅是我們釋放公司內在價值的開始，當我們觀察中國以及北美的電動汽車市場時，我們還要繼續(xù)提高大規(guī)模工程制造的能力，以證明我們將成為未來這一領域里非常重要的玩家。”

通用汽車還投資了其他電動汽車初創(chuàng)公司。之前投資的公司Lordstown Motors近期正在考慮上市，同樣專注電動皮卡市場。

這不是通用的業(yè)務第一次傳出拆分的消息，旗下另一明星業(yè)務部門Cruise也長期被“勸分”。2016年3月，通用耗資近10億美元收購了僅有40人的自動駕駛初創(chuàng)公司Cruise，隨后Cruise高速發(fā)展，2018年5月，軟銀愿景基金向該公司投資22.5億美元；2018年10月，Cruise又收到來自本田汽車的27.5億美元融資。 

Cruise最新一輪融資發(fā)生在2019年5月，普信集團等投資方認購了11.5億美元的新股，目前Cruise的估值為190億美元，超過通用市值的三分之一。